池田雨文

【明光/同人】昨日重现

《Norn》的第一篇,具体设定见前两条lof。
启晔听的歌为同名歌曲。

昨日是很难重现的,只能复制。
我们都不过是昨日的遗迹,旧时光活在身上,把未来渡过,就又成过去。

启晔带着耳机跋涉街道,脚下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。阳光正好,模糊在银杏的缝隙间,带毛绒绒的边。
耳机里的歌跳进下一首,架子鼓循环的节奏被年龄颇大的歌曲取代。音乐渐起高潮,如一袭华贵的毯子,上面缀满逼人的光芒。
启晔在树下停一下,深吸口气。初冬了吧,空气仿佛藏无形的冰渣。他漠然地看声音的醇厚,曲子的舒缓铺开在黄昏,如方糖融化在咖啡。
他想起以前看启明熬夜,只要极光煮咖啡就可以预测的通明灯火。
现在家中漆黑,三个孩子包括他都出来住,那两人也不会回去了。

启晔走进极光遭遇枪击的教堂时,白槿已经坐在轮椅安然等他。雷厉风行的女局长老去,但眼神里仍带有以前的优雅。启晔对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女人点点头,将外套随意放在长椅上,踏碎彩色玻璃窗漏下的光芒,走到十字架下。
他双手交握祈祷,接着躺在极光死去的地方,闭上眼。
启晔对三岁前的记忆不甚清晰,却对一场噩梦印象深刻。记忆里他被关在一间死过很多人的房间里,他刚开发的能力不停重现死者的痛苦。他缩在角落里,拼命压抑自己的哭声。因为他隐约明白,他越崩溃,外面为报复的恶魔越兴奋。
醒来时看见的是极光颤抖的双手,以及启明通红的双眼。他们为走丢的他几夜未眠,最后拥抱他时只用一句话结束他的噩梦。
可现在,身为长兄的他,面对离去彻夜未眠,履行义务追查真凶。可谁再来给他一个拥抱和说一切无恙呢?

启晔进入警队工作以来,见过很多人的死前幻觉。
杀手的脸凝固在苍白的天花板,周围嗡嗡爬满苍蝇。亲友爱人嘲讽的声音掀开天灵盖,骷髅手掏出脑花。天堂的门打开,冲出流恶涎的地狱三头犬。
他的爸爸会想些什么?会看到什么?
是三年前父亲心脏骤停离世时的满目苍夷吗?

启晔屏住呼吸,十字架的基督受苦受难,悲悯地俯视他。
极光为他们讲过他福济众生的故事,幼小的极景哇哇大哭,问为什么那么好的人要得如此报应。极光手忙脚乱地安慰她,启明不耐烦地过来,补上复活节的传说,然后把人捞回卧室。启晔把弟弟妹妹的被子掖好,乖乖睡觉。
极光为三个孩子讲了这么些年的睡前故事,有童话有传说,断断续续讲到极景小学毕业。那时候,启明总会为他留灯,等客厅的脚步声停止,灯才灭。
启晔模模糊糊地回忆旧事,忽然发觉,这就是极光死前的想法。他的死前幻觉里,
都是启明和他们三个,那些琐碎却温暖的家庭记忆。
启晔看向头顶的玻璃窗,舌尖苦涩。心里却涌过暖流,像极拥抱。
他的爸爸啊,在临死之前,为他讲了最后一个睡前故事。

你看到了什么?白槿问。
没有凶手。启晔摇摇头。冬日星辰,坠落人影,以及……对自己和解的情绪。我想他终于对父亲去世时没陪他的遗憾释怀了。
你的爸爸就是这样啊,当初我们警队的小太阳。白槿轻笑。唉,谁知道他当年先是当谈判专家又是和启明在一起,硬是和家里冷战,等你出生才缓和。这一点,极晗倒挺像的,只是没那么过火。
启晔想想几年前要进入休伯利安的弟弟跪在客厅的场景,点点头。
知道有你时是很突然的,你爸爸结束个谈判,还没上车就晕过去。亚麻那时,吓得以为因公殉职。后来医院我给你的父亲打电话,第一次看到首席设计师如此失态。白槿看向圣母像,将往事缓缓道来。
我认识他那么多年,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。
我知道的。启晔轻轻说。他的父亲相当强势,唯独在表达怜惜这方面很含蓄。夜间散步偶尔回头才看到牵紧的手,长大才了解每年某些时候出现在餐桌上的花代表什么。
当然,他也在乎你们三个,在乎你。白槿叹息。我第一次见到你才七个月大,坐在婴儿床上。你爸爸在厨房里做饭,时不时出来看你有没有饿。你父亲本来是在看时尚杂志,后来你向他伸手。
三十几岁的人了,卷着杂志蹲在那里问你饿不饿,还伸手指和你击掌。跟个孩子差不多,我看着都想笑。
启晔跟着她笑起来,听她说你真的很像你父亲。不过比他爱笑多了。

启晔记不起白槿提到的事了,但他的心还记得。窗外的阳光羽毛一般轻飘飘,婴儿的他抓不住。一盆吊兰舒展的影子,长成丝带。有鸟的残影掠过,和风一起扰乱。
还有厨房的饭菜香,指尖坚硬或温暖的触碰。
这些,和他们提供的许多经历共同构成今天的他。还有极晗和极景,他们三人受益匪浅。是他们生活最坚定的力量,来自美好幸福的原生家庭。
启明和极光看不到他们真正成熟,陪不了他们在教堂最盛大的仪式。可一部分的灵魂活在他们身上了,举手投足间,尽是他们曾有过的风流。

启晔披上外套,准备走出门。玻璃里传来敲击的声音。极晗抹了发胶,打扮得有模有样的。问他有没有看到极景的短信。
没有。你今天出席活动?启晔掏出耳机。
是啊。应酬好烦。极晗嗫嚅。大哥,你看到……爸爸的幻觉了吗?
看到了,他给我讲睡前故事。启晔把手机放好。一会去接阿景,我给你们两个讲。

他看见教堂的天窗被无形的手推开,望到冬日闪烁的星辰。在其中,有人影无声地坠落,是缓慢的长镜头。时至今日,将要见到爱人的人终于与自己达成和解。
他放心不下,便尽力打包童话般的景物,留待那个眉目像极爱人的孩子接收。
然后心满意足地,坠入冰冷和黑暗。

生命来来往往,没有来日方长。我们注定要失去我们所爱的人。所有的期限为永久,所有的愿望为遗憾。
值得安慰的是,我们还好好地活着。死者的一部分将会完美重现在我们身上,我们的年少轻狂,少不更事都是他们玩剩下的。
虽然很遗憾他们终究看不到我们真正成熟的样子,但依旧感激,他们陪我们长大。
好好活着吧,带着旧日回忆去重现他们的姿态。
THE NE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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